《四月三周两天》

年轻女孩加伯塔因不想要小孩而试图堕胎,她的好友奥提莉亚为帮助她甚至愿意自我牺牲,至此,两个女孩扣人心弦的命运在紧张和盲然下展开。

在前罗马尼亚奥赛斯库时期,为提高人口,他禁止节育,禁止堕胎,他宣称胎儿是国家的财富,不生育孩子的人就是背叛国家的罪人。他规定禁止离婚,每对罗马尼亚夫妻至少要生四个孩子,不能受孕的女性要缴纳税金,堕胎者将被判刑,妇女在月经期会受到严格的检查以防避孕。在恐怖的高压下,许多绝望的妇女铤而走险,偷渡多瑙河到邻国匈牙利寻求庇护,但在边境线往往被当作叛国者,遭到罗马尼亚士兵机关枪的扫射。

新历史主义认为,历史是文化的历史,强调文本的历史性的同时,深入挖掘历史的文本性。它颠覆了传统历史观,突出了形式主义纯粹的文本分析。新历史主义不断返回到个别人的经验和特殊的环境当中去强调对边缘性和被打压的历史文化因素的挖掘。

《四月三周两天》就是用新历史主义书写的作品。导演蒙吉没有关注传统这一个大的历史与政治意识形态,没有用大的历史事件反应社会的黑暗和动荡,他把那时代的动荡和恐慌折射在两个无助的女大学生身上,用个人化的方式讲述了这个平凡的故事。在摄影机记录的一天中,写实的长镜头跟随着奥蒂利亚穿梭于学校的走廊、旅馆、男友的家、和穷街陋巷之间,黑暗冰冷的色调,萧条的景物和幽闭的空间在线性的时间里推移,传达出导演的悲凉和对历史的个人化解读。

要欣赏《四月三周两天》就必须审视它作为一部电影作品的情感力量。针对堕胎,电影不仅没有让我们感受角色的痛苦,还展示了一个令人难过而无法躲避的胎儿流产的画面。这样直白的表现初看很像那些引起恐惧的极端反堕胎宣传片,但细看之下却发现,导演直接描述堕胎行为,直面胎儿触目惊心的模样的目的却是将焦点放在堕胎的女孩身上。她们的生活刚刚被自己的行为所伤害,她们能在多大程度上照顾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道德问题。

在电影语言方面,蒙吉反复运用平稳简约的手法,依照场景的变换顺序把几个闭合的段落交代给观众。大量的固定机位、室内空间调度、中景双人镜头,蕴藏着足够的戏剧冲击。

《纽约时报》影评人A.O.Scott曾评论该片时说:“真正让此片成为伟大电影的是此片把无情的形势纪律不刻意的自然表演,和道德诚信强大地结合起来。”导演蒙吉用严谨的学院派风格,冷静甚至几乎无情的叙事手法以及对长镜头的高超把握都使得该片张力十足。《四月三周两天》的成功让“新浪潮”和“现实主义”再度被讨论。大多数现实主义强调电影的记录性,评价影片首要是如何准确地反映外部现实。这种纪实性的电影风格传达出新闻般的现场感和真实感。在《四月三周两天》中,几乎毫无配乐,近两个小时的电影却只有不到70个镜头,几乎每场都是一镜到底,而营造出的紧张感又与当时历史的大环境相呼应。可以说,蒙吉展现的风格充分实践了安德烈巴赞所说的“让客观性活动影响与可见的物质世界相通”。

与极简的影像风格相对应的是作品其中的丰富内涵,其隐含的内容远多于表现。电影第一个镜头展示了一缸金鱼,反光的玻璃和流动的液体成为影像的焦点,只有当一只手伸进画面里的烟灰缸时我们才意识到银幕外的事物,接着镜头后拉,展示出加伯塔坐在床上抽烟,尽管看上去她是场景里唯一的人物,可不多时我们就看见谈话的对象奥蒂利亚。在这个开头中导演多次动摇我们的感知,动摇我们的判断,这种动摇让我们不再是银幕外全知全能的上帝,而能更密切的参与到两位女孩所经历的生理和心理的严峻考验中,身处故事里突如其来的剧痛中。

《四月三周两天》的美学风格是缜密的,它缺乏精致的画面,颜色灰暗,但这恰恰是电影审美选择的胜利。它避免了上帝视角、避免了近镜头、避免了过多的移动和角度变换以及符号象征,缺乏形式感的画面非但没有削弱电影语言的力量,持续严肃的长镜头更是制造出一种紧迫感,这种在狭小空间持续不断的镜头让人对接下来发生的事产生畏惧,为整部电影奠定基调。而影片中少量的外景则采用手持拍摄,剧烈的晃动把室内压抑的情绪彻底释放出来。

电影再现的是生活的苦涩,而导演仍希望在其中挖掘爱与信念。影片的最后结束于背景是喧闹舞会下静默而坐的加伯塔和奥蒂利亚。这开放的结局仿佛我们人生的本质。生活不过如此,无论经历过什么,面临过什么,决定过什么,未来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未知的,这就是蒙吉用现实主义美学所要表现的,真实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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